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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被犬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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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被犬欺

她十指不沾陽春水從未動過面粉蔬菜,只能看著張輝做,無奈他也不甚熟練,做得足以飽腹便好,大男人有得吃攢好力氣幹活就行。

穆晚安心在張家住了下來,吃食沒得府裏精致,清粥小菜勉強入口,但她依然吃得滿心歡喜。恐懼與不停跑路消耗了太多力氣,她連吃兩碗飯,張輝一臉笑,讓她十分不好意思。

夜晚驟雨未歇,淅淅瀝瀝聲響倒不見煩亂。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屋外漫天黑色,心裏一片空白。只有被子上陣陣男/性陽剛味道鉆入鼻尖,她有些窘迫。從小到大,這是她做得最大膽的事情,獨身到陌生男人家,被她那些所謂好姐妹聽了怕是少不了要在背後笑話她。她在大庭廣眾下逃婚是為穆家醜事;二娘趁穆家家主在外,自作主張編排嫡小姐婚事,是為大大醜事。可是又有什麽呢?事情已然發生,穆家家醜被全城人看了個透,她在奮力掙紮保全禮數又能得個什麽好?面子裏子早已經丟光了。

雨夜終歸是冷了些,她掖掖被角在雨滴聲中沈沈睡去。

婚禮第二天,穆家大宅。羅敏書如熱鍋上螞蟻般急得團團轉。她屏退所有人,獨自一人在大廳裏走來走去,直抱怨自己不小心。若不是她沒有子女,她何故趁著老爺不在讓穆晚嫁給自己侄子。她芳華妙齡時滿心戀慕穆天成,可他眼裏只有穆晚她娘,好不容易等她死了,以為自己有機會,不想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他女兒身上。為了她得不到回應地心和穆家這偌大產業,她只有孤註一擲,待穆晚和侄兒入了洞房,板上釘釘,他穆天成再不願又有何用?可是這幫蠢人,居然讓她給跑了。對了,阿翠呢?怎麽一直沒見到這個丫頭?思忖不對,立刻喚人進來讓他們抽出人手去找阿翠那個死丫頭,務必從她嘴裏問出穆晚藏到哪裏了。她現在必須珍惜時間,趕在老爺回來之前促成這件事,稍晚一步對自己將來的處境都是威脅。

她這邊剛交代完下人,只聽一道嚴厲女聲傳來:“我看誰敢。”

羅敏書微微一怔,暗道不好,怎麽這個人回來了。她整理一番衣袖,輕笑道:“怎麽姐姐回門也不派人打聲招呼,我好去門口迎你呢!”

穆艷華在大廳主座坐定,冷哼一聲:“你這妾室端著大夫人架子,我可受不起你這聲姐姐。我弟弟出門在外,你反倒連我晚晚的主也敢做,誰給你的膽?”

“姐姐可冤枉我了,晚晚和羅榮的婚事是老爺親口同意的。我想老爺回家看到兩人喜結連理,一定很高興。我侄兒羅榮相貌堂堂,滿腹詩書,配得起穆大小姐。”

穆艷華大力拍了扶手,怒極反笑:“一派胡言!誰不知你羅家侄子是個瘸子,野雞想高攀鳳凰,也不怕沒那個福氣,真真癡心妄想。想我那可憐的兒,被你這賤婦逼得下落不明,你最好給我按份點,不然我會代我弟弟好好整頓一番,免得汙了我穆家風氣。”

“姐姐,你身為外家人,手未免伸得過長。我雖為穆家妾,可穆家大夫人已經死了,只要老爺未娶,這穆家家事就由我羅敏書說了算。”

穆艷華站起身,不屑看她一眼,只是吩咐下人:“把東西給我放到隨園,什麽時候找到晚晚我就住到什麽時候。如果你們這些下人,敢有什麽動作,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。”下人們趕忙稱是。

這青州城裏誰人不知穆家大小姐脾氣火辣,打罵人狠厲地不像個女子,在她未嫁人前便有個下人犯錯被她命人活活給打死,自此沒人敢輕易招惹她。

“去派人給老爺送信,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他。發生這麽大事,家中也不留個靠得住的人,竟惹了堆狼進門,他這次若還不把這些雜碎玩意兒打出去,我頭個饒不了他。”說罷拂袖而去。

羅敏書看著她優雅背影,氣得直咬牙,在這穆府沒有一個人敢這麽對她說話。穆艷華算什麽!她偏要把穆家當家同意把女兒嫁給羅榮的消息傳出去,偏要找回穆晚讓她嫁給羅榮。她什麽都沒有,就算所有人都把她當罪人,她也要拼個魚死網破,讓所有人不得好過。

阿翠在外面聽得羅姨娘那番話,又氣又怒又難過,小姐被她逼成這個樣子,往後可該怎麽辦。名聲毀了,就算回府也要嫁給那個人嗎?

大婚前幾天,她偷偷找到表少爺尋求幫助,可那往日清俊溫暖的男子卻只是嘆口氣並沒有一句話帶給小姐。大婚當天,她趁亂跑出去,生怕半路被發現被抓回去,她托熟人找了輛馬車,一路緊趕,終於在太陽落山前找到小姐姑媽府上,剛到門口她便控制不出哭了出來。可憐的小姐此刻不知道怎麽樣了,怕不是被那該死的瘸子糟踐了。門口家丁見她哭得傷心本想趕她走免得惹主人不快,她顫聲報出自己來處,那人片刻不敢耽擱,趕忙帶她去找管家。穆艷華聽得侄女遭此對待,哭著喊了聲:“我那苦命的兒。”便命人收拾了幾件衣物,匆匆趕回穆府。

穆府本就在羅敏書的震怒下顯得死氣沈沈,毫無喜氣,如今穆艷華回府,讓本就膽戰心驚的下人們更是將心提到了嗓子眼,生怕被殃及。

穆晚醒來已經很晚,昨日勞累散去大半,精神好了很多。她尷尬地走出房間,看到張輝把新割好的草分放在籃子裏,頓了頓才開口:“不知道雨什麽時候停的,對不起,我睡太沈了。”

張輝擡起頭看她,俊臉上掛著笑,聲音低沈親和:“不妨事,我家沒那麽多規矩。一大清早,雨就停了,我剛從地裏割草回來。田地喝飽了水,走一步就能黏滿腳泥,要是出了太陽,明天正好下地幹活。咳,你看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麽。桌子上有小米粥和餅,你先去洗臉,水壺溫度正好不燙,下次你要是提壺記得找塊布子墊著,免得燙傷。”

穆晚聽話地點點頭,轉身走回屋裏。她能感覺到他親和話語、淡淡笑意裏的客氣和疏離。

想必昨日是餓狠了才能下咽,今日大餅太硬,她咀嚼了半天才勉強吞下去,有種要劃破喉輪的感覺。小米粥在爐子上溫著,溫度正好,她就著米粥才把那半個餅子吃完。正收拾碗筷,張輝進來一臉尷尬:“碗筷你放在那裏,等我回來收拾。你不要亂走,去屋裏休息吧,我去王德叔家一趟很快回來。”

穆晚看著他出門時抓了一只雞走了,不甚在意,轉身將水壺裏的熱水倒在盆裏,認認真真洗碗。她想人家願意收留自己已經很不容易,主人家說不用她幹活,她心裏實在過意不去。在這種處境她才發覺,滿腹詩書經綸有什麽用,早晚得餓死。洗好碗,她又費力將檐下籃子挪到外院,一股腦兒將草全部扔進了豬圈。三頭肥豬哼唧唧的搶食,她抹去額上汗水大口大口喘氣,只是跟前味道很不好聞,被嗆的咳嗽起來。

“瞧你這細皮嫩肉,幹這活覺得委屈了吧?我們鄉下人手能提肩能扛,不像你們嬌滴滴地坐著吃白食。”阿花一身翠綠色衣衫,頭發梳的服帖後面紮了條大辮子,衣服上隱隱發出些皂角香味,想來是精心打扮過特地來找張輝的。反倒穆晚因剛才用力拖動籃子,將頭發給弄亂略顯狼狽,不過微微泛紅的臉頰卻越發好看,讓阿花更是氣得牙癢。

“阿花你誤會了,我只是暫住在這裏,沒有其他心思。”

“我才不信,張輝長得好看又能吃苦幹活,村裏多少女娃對他動心思。你長成這樣,是從勾欄院出來的吧?你就算從良也別賴著他呀,你配不上他。”阿花眼中滿是輕蔑,她昨晚想了半宿,只想得到那種地方的女人才會長得好看,肯找老實人從良。

穆晚生生被氣到,聲音不由提高幾分:“你胡說。”也不理會她,轉身提了空籃子往屋裏走。

阿花以為戳到她痛處,洋洋得意地跟在她身後,嘴角勾起,看到院子裏伸懶腰的大寶,叫了聲大寶。

穆晚暗罵自己怎麽就不聽話呢,在屋裏呆著也就聽不到這些話,現在那條大黃狗就在院子裏,她停下來,額上急的直冒汗。她怕狗呀!

大寶嗚了幾聲,走近她身邊嗅了嗅,轉身跑到阿花那裏任她撫摸,乖順的像個孩子。

穆晚見大寶離自己遠了些,扔下籃子大步跑進屋裏關了門,惹得阿花大笑起來:“你這女人居然怕大寶!倒是跑的比兔子快,真是丟人。”

穆晚在屋裏輕聲咕噥:“丟人怕啥,更大的都丟了。”

阿花拍了拍大寶,見角落邊的柴還沒有劈完,她走過去拿起斧子一邊劈一邊等人。她不知道張輝去她家了,兩人走了不同路所以沒碰上。

穆晚在窗前看阿花劈柴,見她動作利索毫不費力,而自己十指纖細剛不過是提了籃草掌心紅印未消,兩條胳膊都酸痛得很。她本可以漠不關心,只要父親找到自己她依舊做她的富家千金,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阿花,她心裏有些不舒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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